地名既出自人类的需要，人类便自然而然以身边熟悉的事物命名地方，其中不乏值得永久纪念的人物。而在中国这个本不崇尚“以人名作地名”的东方大国，近代却出现了一位超越时代、信仰和党派的伟人，所拥有的纪念性地名数量之多堪称世界之“最”。

冰消雪融

举世而论，从身边的“人”到天国虚幻的“神”，从显赫一时的君主到光耀永远的科学家、探险家，“以人名作地名”的事例数不胜数。在近代，随着以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的爆发，两千多年的封建帝制的覆灭，中国第一个共和政体———中华民国的建立，以人名作地名之风旋即风靡。孙文，号逸仙，广东香山人。作为中国近代民主革命的伟大先行者，他1894年在檀香山组织旨在“驱逐鞑虏，恢复中国，创立合众政府”的兴中会；1905 年，他在日本东京再组以“驱除鞑虏，恢复中华，建立民国，平均地权”为政纲的同盟会，提出“民族、民主、民生”的三民主义学说。在南方策动 10 次反清武装起义，屡败屡战终获武昌起义成功。1912 年元旦被推举为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。随之，先后将同盟会、中华革命党改为中国国民党，领导“护国”、“护法”运动，以“联俄、联共、扶助农工”三大政策推进国民革命。1925 年 3 月 12 日，中国国民党总理、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孙中山在直系军阀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后，应邀从“大本营”广州北上共商国是，不幸在北京病故，享年 59 岁。

举国哀悼之际，在广州召开的中国国民党第一届中央执委会第 69 次会议 21 日通过议案：“改香山县为中山县”；4 月17日，广东省政府批准香山县更名。与此同时，1922 年 6 月反击陈炯明兵变时，他乘坐过的永丰舰也改称“中山舰”。这一年，苏联在首都莫斯科开办了培养中国革命者的“中国劳动者中山大学”。可见，为推翻满清、振兴中华奋斗不息的“孙中山”，是当时更为人们熟悉并达到万众景仰的名字，它源于孙文早年旅居日本从事革命活动时的化名“中山樵”。人们习称、尊称他为“孙中山”，而学名“孙文”则是在公文、题词等正式场合使用。从 1925年 4 月起，以“中山县”（1983 年改设地级“中山市”）为开端，封闭了两千多年的“以人名作地名”之门豁然打开。

1928 年底“东北易帜”，全国名义上的“统一告成”。以地名纪念孙中山的做法风行大江南北、长城内外。从台北到乌鲁木齐，从哈尔滨到海口，仅在拉萨等个别首府（省会）未发现。在冠名各类地理实体的名称中，“中山”占绝大多数，也有用其本名“孙文”、号“逸仙”、家乡“翠亨（村）”的，还有用其“三民主义”主张或“自由、平等、博爱”理念的。当国民党尊称他为“国父”、将党首“总理”之谓永留于他（后任者改称“总裁”），“国父”、“总理”也可用于命名纪念性的场所。及至当代，孙中山作为海峡两岸共同尊崇的革命家，以其名号赋予人文地理实体的做法依然络绎不绝。例如南京，又有“中山大厦、中山书院”及六合、大厂的“中山科技园”。影响最大的当推 1988 年 11 月在南极大陆边缘建立的中国南极科学考察“中山站”。在海外，多由当地华侨筹资兴建，在美国有芝加哥的“中山纪念公园、中山纪念馆”，圣荷西的“中山纪念堂”，旧金山沙加缅度的“中山纪念馆”，纽约的“孙逸仙初中”；加拿大的温哥华、蒙特利尔有“中山公园”。

一生三地

国内外纪念孙中山的地名虽多，不外乎两类：在他生前活动之地，具有实际纪念意义，地名呈多类型系列分布；在他不曾到达之地，只起一般象征作用，地名种类单一，数量少。

———生长之地。1866 年 11 月 12 日，他出生于广东香山县南朗镇翠亨村。少年曾在夏威夷群岛的檀香山读书数年，此后多在家乡附近活动。1886 年入广州博济医院学习西医；1887 入学香港西医书院，开始倡言革命；1892 年毕业后在家乡及澳门、广州行医。在这些地方，不乏与他早期活动相关的纪念性地名。

在广东省紫金县，其入粤始祖孙氏宗祠设“孙中山祖籍纪念馆”，有“中山路、中山公园、中山中学”。檀香山有“孙中山公园”和库拉“孙中山纪念公园”。由广东大学改称的广州“中山大学”，所属“中山医学院”的前身，即孙中山就学的博济医院（今附设“孙逸仙纪念医院”）。香港有“中山纪念公园 ”、九龙有“中山街”，澳门有“孙中山纪念馆、孙中山先生市政纪念公园、孙逸仙大马路、孙逸仙博士大马路”（ 仔岛）。

其故乡中山县（今中山市）将唐家环辟为“中山港”，有“孙文（东、中、西）路、孙中山纪念堂、孙文纪念公园、中山公园、逸仙湖公园、逸仙水库”；有体现三民主义的“民族、民生、民权”路；有秉承其精神的“博爱路、博爱医院”；有当代兴建的“中山路、逸仙公路、中山影视、电子科技大学中山学院”；翠亨村则有“孙中山故居、中山纪念中学、中山纪念图书馆原址、孙中山听故事遗址”……

———创业之地。从青年时代起，他“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”不遗余力，足迹遍布国内及欧美、日本、东南亚，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活动地有 4 处：初创兴中会、提出革命纲领的檀香山；先后组建同盟会、中华革命党的日本；创始中华民国、首任临时大总统的南京；发动新军与黄花岗两次起义、三组南方革命政权的广州。

今存日本东京、横滨的“孙中山寓所遗址”，神户的“孙文纪念馆”，熊本的“大牟田中山纪念堂”；新加坡的“孙中山南洋纪念馆”；泰国曼谷的“演说街”。除“中山路”外，有潮州黄冈起义处“黄冈中山公园”，惠州三洲田、七女湖起义处“中山公园”、“中山纪念堂”、三洲田“庚子革命首义中山纪念学校”，逆境中退居上海的“孙中山故居（行馆、寓所）、中山公园”，在桂林誓师北伐的“中山故居、王城孙中山驻节处遗址、阳朔孙中山下榻处”，北伐大本营韶关的“中山公园”……

在南京，他开创中华民国之都，今存“孙中山临时大总统办公室（起居室）旧址”，1936 年设“孙中山纪念馆”；在广州，他于1917 年任中华民国军政府大元帅、1921 年任中华民国非常大总统、1923 年任中华民国陆海军大元帅，有“孙中山大元帅府旧址、中山纪念堂”、中山大道、中山（一至八）路、孙总理纪念室（黄埔军校内）”，有 1927 年始创的“中山大学孙中山纪念馆”、1929 年始创的“孙中山文献馆”。

———安息之地。孙中山早在民国初年便有日后归葬南京紫金山之愿，弥留时又表此意，以长眠于南京不忘辛亥革命。他在北京辞世后，灵柩暂厝香山碧云寺，南京“中山陵”历经 3 年告竣。1929 年 5 月 26 日移灵，6 月 1 日在“中山陵”举行奉安大典，故其长眠之地先后为北京、南京。

北京：1894 年初次进京所住香山会馆改称“中山会馆”，去世前居住的铁狮子胡同 5 号院改作“孙中山逝世纪念室”（又名“孙中山行馆”），停灵的中央公园（明、清社稷坛）及其拜殿更名为“中山公园、中山堂”，暂厝灵柩的香山碧云寺普明妙觉殿成为最早的“孙中山纪念堂”，移灵后在金刚宝座塔下建立“孙中山衣冠冢”。1928 年 6 月北伐军占领北京，江苏省政府提议：改北京城为“中山城”，以示革故鼎新及纪念总理在城逝世之意。

南京：1929 年 5 月 28 日，其灵柩自浦口南渡长江，南京市区的途经之地更名纪念。登岸于下关码头改称“中山码头”，入城自挹江门在惠民河复兴桥原址改建“中山桥”，所经街道名为“迎榇大道”（后定名“中山路”），旁有“中山前街、逸仙桥、逸仙村”。公祭 3 天后，6 月 1 日移灵出城东门———明代朝阳门改建的“中山门”，经全长 3546 米的“陵园路”（又称中山陵园大道），依山面湖的“中山植物园”，直至“中山陵”。

随处可见

从 1925 年到 1949 年的国民党统治时期，以地名纪念孙中山之举此伏彼起，不曾中断，明显呈现两个高峰期：其一，在北伐战争胜利进程中，国民革命军于 1926 年 7 月出师北伐后，向北、向东控制的省区不断扩展，纪念孙中山的地名迅速普及；其二，是 1945 年抗日战争胜利后，广大沦陷区的此类地名纷纷恢复，被割占的台湾、被划作“满洲国”的东北光复后重新命名。

在前一高峰期，纪念孙中山的地名遍布其影响深远的南方省份，而在响应国民革命较晚的北方，一向尊崇孙中山的冯玉祥堪称典范。1927 年初，他就倡议驻地西安开辟“中山门”，5 月 1日率西北国民军由此出城东征；6 月主政河南省，增设“自由、平等、博爱、民权、民治”5 县，将省会开封的中州大学改称“中山大学”（今河南大学），龙亭公园改称“中山公园”，城垣南门称作“中山门”，午朝门至南门的街道命名为“中山大街”，相国寺辟为“中山市场”，鼓楼设立“中山图书馆”，铁塔附近种植“中山纪念林”。

在后一高峰期，直辖市大连有“中山区”（黑嘴子区更名）、“中山路”、“中山广场”、“中山公园”；辽宁省省会沈阳有“中山路”、“中山公园”；吉林省会长春改“大同大街”北段为“中山大街”；安徽省蚌埠市有“中山区”。台湾的台北、基隆设“中山区”，台北有“国父纪念馆、国父史迹纪念馆、孙逸仙治癌中心医院（今和信医院）、翠亨村、中山中（小）学、新中山桥”，高雄有“中山大学”。“中山公园”不仅分布台北等七八个市、县，宜兰县罗东镇、南投县草屯镇和高雄县旗山镇、冈山镇也有。在孙中山的家乡及其革命根据地广东省，此类地名在不少市、县呈系列分布。肇庆的“孙中山纪念堂”、鼎湖山的“孙中山游泳处”，湛江有“中山路、逸仙路”，深圳有“中山公园、孙逸仙心血管医院”，高州有“中山公园、中山路、中山纪念堂”；汕头兼有“中山公园、中山纪念亭、总理纪念碑、中山（中、东）路”，“民族、民生、民权、博爱、共和”路；珠海“中山纪念亭”建于 1912 年，堪称最早者之一。

孙中山创立民国所率诸省紧随其后。江苏的江阴“中山公园、孙中山先生纪念塔”，常州“逸仙中学（今“中山路小学”）、中山纪念堂”；浙江的杭州“中山路、中山公园、中山纪念亭”，宁波有“中山路、中山广场、孙中山宁波演讲处”；福州的“中山纪念堂”，厦门、漳州、龙岩、漳平有“中山公园”；江西南昌的“中山路、中山堂、中山桥”，赣州“中山路”；广西的南宁的“中山路”、昭平的“逸仙坛”；湖北武昌的“中山大学、中山路、中山公园”；湖南长沙、安徽芜湖、云南个旧、四川涪陵都有“中山路”等。

在广大的北方，纪念孙中山的地名数量不太多，但分布很广。除前述北京、大连、沈阳、长春外，天津、石家庄、太原、呼和浩特、哈尔滨、济南、青岛、西安、兰州、西宁、乌鲁木齐有“中山路”，银川有“中山街”；天津、济南、青岛、银川有“中山公园”；天津有“中山门”；太原有“孙中山纪念馆”，济南有“民族、民权、民生”大街；兰州有“中山纪念堂、中山桥（天下黄河第一桥）”；西宁有“中山堂”。一些中小城市，如黑龙江佳木斯、吉林德惠、陕西宝鸡、青海格尔木也有“中山路”。

从市、区、乡（镇）到村、里、街（路）、桥，从学校、医院、公园、楼宇到纪念堂、馆、亭，国内外纪念孙中山的地名究竟有多少，一时很难说得清楚。仅以地方行政建制论，现有冠名“中山”的地级市 1、市辖区 3（内台湾 2）、乡（镇）13（分布 9 个省级政区）；在台湾，各市、县多设有“中山里”或“中山村”，高雄县三民乡仅辖的 3个村各自名曰“民族、民生、民权”。据统计，全国仅此类街道就有326 条，其中称作“中山路”者 187 条，“中山公园”也有 40 多个。如此规模，相信举世无与伦比。